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摄影散文-La Vender 的天堂

2003-02-27 11:41:42    Realworld



LA VENDER公园在杭州西北,对于许多人来说,也许它只是个普通的公园。然而这天下午,她对于我却拥有着格外的意义。当我扔去那些生活强加于我的包袱,忘却那永无止境的努力的欲望,以一颗孩童的心灵迎接她的时候,她向我展现了她那无限广阔的奥妙。她说:来吧,孩子,既然你已注意到我,能够有心忘却自己,我带你进入这个童话世界。



我受着这个美丽而端庄的修女指导,在那些满是落叶的小路上孤寂地行走。千姿百态的树,在这里无语地生活。



 

树精们在周围聚会,我边走边远远地看着。他们在平地上表演张扬的舞蹈,有欢乐的姑娘,有幸福的小伙,千万只手在空中挥舞,象燃烧的气焰,又象从地表喷出的凝固的烈火。我就在这样的无声而热烈的聚会间穿行而过。他们冲我发来欢迎的眼神。我想越过栏杆加入他们,但最终还是跟着修女继续前进了



我的皮靴踏过树精们舞蹈时抖落的火星--燃烧后的灰烬,在这个寂静的世界发出了沙沙的声音。
在道路边一个阴暗的角落,聚集着另一些树。
不,与其说是聚集,莫若说它们只是彼此孤立地站在一块儿,就像在人类世界很多地方发生的。
他们选择了活在自己之中。从不在意别人但又期望别人的注意。
在孤独中,这些树的体形变得扭捏作态。
于是我知道,阴暗的地方永远长不了健康的树。
我庆幸自己只是路过这里,享受着动者相对于静者的欢乐。小路象铁轨一样在树林间蜿蜒,我象一节观光的车厢在一个线形的世界前进,又象一个骑在马背上的自由的猎人。
这也许也是个错综复杂的世界,所幸我无须了解太多。

 
在修女的指引下,我继续走着。渐渐又到了一个国度,这里的树既不舞蹈,也不沉思。他们在阳光下三三两两地站立着,舒展着,远远近近。叶子在微风吹拂下发出温柔的声音,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互相对语。我们喜欢这里的气氛,于是停下来歇息。

在路边的草地上坐了一会儿,我看到前面阳光下有一个石椅,远远地象在幻境中一般,于是对修女说:“我们到那里坐吧!你看那儿很美,坐在那儿的感觉一定很美妙!”,修女却坐着不动,说:“既然你喜欢这景色,就坐在这儿吧,那只是个幻境。”
“幻境?”我感到疑惑,“虽然它看起来象幻境,但它毕竟还是真的啊,这里是不会有海市蜃楼的。”,我嘀咕着只管走向前去。下了坡,转了个弯,那把椅子还在那儿,我走过去,坐了下来。对着修女说:“哈哈,你瞧,难道我也成了幻境了?”她答道:“我坐在这里,依然可以看到你和这美景。可你在美景中,自己却无法欣赏到这景物了。你走近后,先前的景色就改变了,这不是幻境是什么?”我看着四周,修女坐在一个昏暗的山冈上,的确,我看不到刚才的景色了。



“我知道了,这么说,一切我们所见的都是幻境了?那我们岂不是无法真正拥有任何东西了?当你靠近他时,他就改变了。这真是悲哀啊!”
“什么叫拥有呢?只要有快乐,不论远近都是拥有。你现在难道要在那里掘一个坑,把自己埋进去,彻底地拥抱那块土地,才算是拥有?那你就什么也看不见了。”修女答道。
我坐在美景中,却只能看着昏暗的修女,修女在昏暗中却能看到美景,究竟谁幸福呢?
也许还是她。造物主真是爱开玩笑。
“好吧,”我说,“你是对的。可是我已经到过这幻境了,所以也不想再回去了。我们继续上路吧。”

又在林中走了不知多少时辰。天色渐晚了,我们来到一片水边。我看到岸上的杉树丛下坐着一个老人。这位老先生面对着水面,纹丝不动,活象一尊埃及圣庙的法老雕像,任凭夕阳在自己的面部勾画着明暗对比。“真是一个可笑而古怪的老头”,我说。
“但是在他自己看来,这样肯定一点也不可笑”,修女说。
“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不可笑呢?”
“你永远也无法知道。他即使愿意告诉你,你也没法明白。对我们来说,别人的思想,连幻境都不是,我们看到的永远只能是个影子。你觉得从影子推想实物的形状会怎么样?”
“我知道了。其实我们连自己的思想都无法琢磨透。”
“是啊,所有企图了解人的真实思想的努力都是徒劳的。那些由此得出的自以为是的结论都是片面而歪曲的。即使我们想理解自己,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。很多时候,我们只是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摆弄着,驱使着。这一切是如此地神秘而复杂,完全超越了我们的分析能力和形容能力。”
 
 
 
 
 
 
水边又是一块空旷的地方,两棵高大的梧桐树参入蓝天,极其舒展。他们的存在不仅使头顶的空中多了一片阳光的画板,也使得大地与天空之间似乎多了一层联系。
  
  
  
 
我边走边和修女聊着,于是我知道了很多关于精灵的故事。他们总是在傍晚的时候出来,就象人们在早晨醒来一样。他们在黑夜中行走、玩耍,清晨的时候则又疲倦而消失了。他们的身影扑朔迷离,在你有心发现的时候,你会看到。但有的时候,当你倦怠或者浮躁,他们就又变成一些普通的草木、石头和流水了。LA VENDER就是一个精灵的天堂,夜幕一旦降临,这里就是一个奇异的世界。在群山的怀抱下,精灵们从各自的附体中醒来,有纺织的老妇,有害羞的小女孩,有雄壮的仪仗队,有国王和宫殿,也有美丽的公主们在这里表演舞蹈。
我听得入了神,好象真的有了这样的一个黑夜中的热闹的世界。可是为了消除最后的一点疑惑,我问道:“可是修女,既然有这样一个巨大而美丽的世界,为什么我从没在任何教科书上看到过对它的描绘呢?难道仅仅因为它是在黑夜中的世界?可是也有过很多人在黑夜的时候走过深山,走过树林啊。”修女答道:“当然不是时间上的原因。精灵的世界与普通的世界不一样,想要看到它,不但需要眼睛,还需要心,一颗童贞而爱幻想的心。精灵只向那些期望他们的人展现自己。对于这些人来说,精灵仿佛是虚幻的,在心中却是真实的,他们愿意相信精灵的存在。比如现在的你,在这里可以看到一个比平时大千万倍的世界。如果你回去,把这些写入教科书,必定让很多人非难。但你可以把它们写入童话,或者散文,或者其他的形式。是否让人信服并不重要,自古以来和你一样的人们都不在意这个。因为他们知道,自己的记载终会有很多人愿意相信,给他们带来欢乐。”
  
  
  
  
  

我走过那些形态美丽的树木、幽深的池水。是的,我愿意相信它们是有生命的。
  
  


太阳沉入西边的山峦,树林以外,天空是金色,精灵的天堂在黑暗中萌动。水鬼蕉与杉树向我挥手作别,他们在商量着晚上的舞会。



修女和我走到LA VENDER的大门。我回头望着她圣洁的眼神,在背影的金色天空下,LA VENDER沉入昏暗的树影前,她在向我微笑:“孩子,你必须回家了。不要难过,当你烦恼、当你失望的时候,我们还会见面。当你怀疑世界的时候,就再来这里寻找真理的宝藏吧,这里永远是你的天堂。”

我转过身,走向自己的世界。风从前面吹来,是的,我愿意相信身后的一切是真的。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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